木麻黃不會忘記,人民不會忘記。新中國成立70周年,已去世38載的谷文昌榮獲全國“最美奮斗者”稱號,再次勾起了人們對“谷公”的深切懷念。今天(2019年10月15日)是谷文昌誕辰104周年紀念日,讓我們重溫這位平凡縣委書記的不凡事跡。
閩南5月中旬,驕陽似火。但那遮天蔽日的樹木花卉,卻流淌著綠,蕩漾著花香,溢滿了清新空氣,猶如天然氧吧。
在福建省漳州市東山縣,一到清明節,當地有一頗為與別處不同的“先敬谷公,后拜祖宗”習俗!肮裙笔钦l?他就是曾經在上世紀50年代末開始,為改變東山島風沙肆虐的惡劣環境,種植木麻黃,作出艱苦卓絕貢獻的谷文昌。
如今,山口村民何賽玉老大娘、“治沙小鬼”林財平、原縣林業技術人員林嫩惠、谷文昌通訊員朱財茂等尚健在。這些當年跟隨谷文昌植樹造林的普通人,用他們的親身經歷,向人們敘說了“谷公”,是如何將“微風三寸土,風大石能飛”的荒漠化東山島,變成“東海綠洲”的一個個感人至深的故事。
一名公仆,令萬民敬仰
穿過村前一片墨綠如黛的木麻黃,百米處就是碧波萬頃的大海。這個居海邊,卻非漁村的尋常農村——山口,因“乞丐村”和“先敬谷公,后拜祖宗”而備受矚目。
“清明節,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,躺床上了,不然,一定要帶著兒孫們去拜‘谷公’……”說著,老人渾濁的眼中,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淚水,仿佛是在自責,也好像是在回憶當年谷文昌為百姓拼命植樹造林的情景。
96歲高齡的何賽玉老大娘,嘆了口氣道,“老谷,如果還活著,他今年應該是100多歲啦!
這位因是女娃,出生還沒滿月就被親生父母拋棄路邊,又被出外逃荒的山口村人,撿回來當童養媳的何賽玉,怎么會忘記,東山島解放前“一年三百六十天,天天都有災”的山口人,不得不成群結隊外出逃荒,而被稱為“乞丐村”,那刻骨銘心的日子;又怎會忘記,是老谷與大家伙吃住在一起,沒日沒夜地植樹造林,把“飛沙漫天百草枯”地處“沙虎口”的山口村一帶,變成如今的國家級森林公園。
兩相比較,兩重天地。老人指著村前一株狀如華蓋的木麻黃深情道:“老谷,真是個大好人!沒有他,我們怎么能有今天的富貴日子!谷公就是我們的‘祖’,每年清明節,我們全家都要到老谷陵墓,拜拜他。在他墓前,把老谷植樹造林的那些事兒,講給兒孫重孫后輩們聽,讓他們永遠記住老谷是個好人!
“老谷啊,他一邊種樹,一邊還教大伙兒說:‘樹苗要扶正,根要放開些,這樣,樹苗帶土種,活得快,長得好’。大伙兒都照著老谷說的法子種樹,果真靈驗,幾天后,那些樹苗真活了!焙钨愑窭先艘贿呎f,還一邊比劃著那時谷文昌教他們種樹的樣子。她極為動情道,永遠也忘不了老谷與鄉親們一道冒著雨種樹的那些日子。她記得,有一次,那是一天早晨,谷文昌與運樹苗的車子一同來到山口村。一見到早早就扛著鋤頭,等候在村口的鄉親,谷文昌招呼大家道,我來晚了,讓鄉親們久等了。接著,便與大家一起,小心翼翼地卸下樹苗,再一起搬到沙丘上種植。
在東山,何止何賽玉一家如此敬重谷文昌。
把一個雕刻著“谷公,人民敬仰”的石香爐,敬獻在谷文昌陵園之前的前何村陳和春老人,生前只要是清明節,都會帶著兒子孫子,前來敬谷公。這位長年累月騎著一輛破舊自行車,帶著個磁帶錄音機和喇叭,掛著個水壺走村串鄉,自費宣傳谷文昌精神,而被中央領導記掛的老人,有著深入骨髓的體會。
朱財茂,這位谷文昌生前的通訊員,雷打不動,每年都要與谷文昌身邊的一批工作人員一道,前來悼念這位勞苦功高的人民公仆。因為“谷書記,為東山人所做的一切,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!敝熵斆粺o動情對筆者道。因為他,經歷過谷文昌“不制服風沙,就讓風沙把我埋掉”那段令人難以忘懷的日子;谷書記那股百折不撓的精神,怎能不使他折服與敬重!
在山口村后百米,一座木麻黃環抱的小山包,自從1987年夏,谷文昌的骨灰遷到這里安葬,“先敬谷公,后祭祖宗”,就相沿成為東山島廣大干部群眾一種自愿自發的習俗。這里,先后建成谷文昌陵園和谷文昌紀念館。每年成千上萬來自全國各地的群眾、黨員干部,直至黨和國家領導人,前來參觀學習、虔誠吊唁、觀摩追思谷文昌。他們一批批來了,谷文昌感人至深的事跡,猶如“千樹萬樹梨花開”般,涌動華夏大地。
“有的人死了,他還活著……有的人,俯下身子給人民當牛馬。給人民做牛馬的,人民永遠記住他!”詩人臧克家鞭辟入里的詩句,不正是谷文昌一生的寫照嗎?
一棵樹,讓荒島變為綠洲
1957年初,由福建林校林學專業畢業分配到東山縣林業科工作的林嫩惠,回憶起當年的治沙經歷,一件件往事歷歷在目。
為找到治沙源頭,谷文昌足跡遍布東山島100多個風口;在還沒有找到能夠根治風沙害的木麻黃樹種之前,他先倡導和發動群眾,筑堤攔沙、挑土壓沙、種草阻沙,阻擋風沙的危害。從梧龍至湖塘一帶東南沿海風口好多個村莊的鄉親們,都親歷了那場治沙經過。與白埕鄰近的黃山母、山只、赤山、湖塘等好幾個村莊,都深受風沙侵襲;“沙尾巷”“籃投巷”“赤土岸”等地名,如今還延續著當年的叫法。
那時,還嘗試種過榕樹、楛枧、相思、樸樹等,但是無一成活。后來,谷書記聽說白埕村一位村民清明節到西山巖掃墓,帶回幾株木麻黃樹苗,種在自家農田邊,活了。獲知此信息,谷書記立即要求林業科前去了解,并開始在沙地上試驗種植;還派人前往廣東電白學習種植木麻黃經驗。為了調集木麻黃樹種,谷文昌到省里、甚至通過外交部,從越南引進木麻黃種子;在廈門海堤采集木麻黃樹種,還鬧出了一個“被抓”的笑話。林嫩惠回憶起當年的事兒,猶如發生在昨天。
培育木麻黃樹苗,谷文昌身體力行帶領林業科幾名技術人員,在下溪和西山巖,調撥出土質較好地塊,作為育苗基地。除了吳志成科長蹲點抓,谷文昌也時常到育苗場觀看木麻黃樹種;當他看到一批批長勢旺盛的苗木時,他總向吳志成鼓勁道:“綠化東山島的希望,都寄托在這里哦,你要好好養育這些寶貝啊!
木麻黃樹種育苗成功,長勢葳蕤。作為山丘植樹組技術人員的林嫩惠,蹲點白埕村,重點指導位于烏礁灣東南鄉一帶風沙地的植樹造林!1958年3月13日,辛辛苦苦種植下去木麻黃樹苗,不到三五天全部‘死翹翹’,真讓人心疼不已!绷帜刍菡f。當時,白埕村一位村民嘆了口氣道:“如果沙灘上能把樹種活,寧愿從白埕翻跟斗到西埔……”有的村民感嘆,神仙難治風沙害。
接到報告的谷文昌,火急火燎地趕來察看。一見到谷書記到來,我耷拉著腦袋連聲道歉:“書記對不起,我沒有完成任務。不過有9棵活著……”林嫩惠囁嚅道。谷書記一聽,還有活著的,馬上就要到地里去看。
一到地里,只見他兩眼放光,蹲了身子,竟然像疼愛小孩子一樣,時而看看,時而摸摸,圍著木麻黃轉了好幾圈,東山綠色希望,在他眼里升騰。谷書記說:“有9棵就有百棵千棵萬棵。嫩惠,你好好總結一下原因,再向我說……”林嫩惠回憶道。
2萬棵樹苗毀在自己手里,準備挨一頓批評的林嫩惠,緊繃的心一下子緩解下來。他點點頭,看著谷文昌期盼的雙眼,堅定地表示,書記,我一定找出根源,再向您詳細報告。他壓在心中的一塊石頭,就如此被谷書記一句輕松而關切的話語給化解而落地。
一調查,根源就出在:當年栽種木麻黃時,剛好遇到“倒春寒”,再加上漏水的沙質地里溫度極低,栽種上的木麻黃,都是被天寒地凍給凍死的。后來,還找到了種植木麻黃的最佳季節、樹苗帶土種以及下雨天更要種樹等一套套方法。
1958年12月20日,一場聲勢更為浩大治理東山風沙害的人民戰爭拉開序幕!吧蠎鸲d頭山,下戰飛沙灘,綠化全海島,建設新東山”的植樹造林萬人大會,在石埔村召開。男女老幼一呼百應,幾百座山頭人山人海,紅旗招展,喜笑顏開;綿綿沙丘人海人山,銀鋤揮舞,熱汗揮灑。當時啊,各個村莊,組成了一支支種植木麻黃的隊伍,白天挖樹穴,樹苗一到,馬上栽種,澆水。何賽玉老人記憶猶新。
谷文昌帶領東山島軍民植樹造林,拼了14年。14載的汗水可以匯成溪流,14年用壞的鋤頭與鐵鍬難以計數。換來的是,數萬畝連綿沙丘與荒沙灘披綠裝,100多公里海岸線,一座“綠色長城”崛起!“沙虎”,被徹底地捆住了肆虐的威風;換來的是,東山島如今“花木四時秀,庭院滿眼春”優裕生活環境。
一種精神,浩然長存天地間
東山島百姓,何以“先敬谷公,后祭祖宗”?
“當年,我們白埕村,與山口村一樣,大風一吹,流沙遮天蔽日,流動的沙丘,把房子都給掩埋掉。那時,有這么一句民謠:抬頭張口沙滿嘴,出門走路三七抽;沙蓋屋頂可放牛,作物十種九無收……”
在該村海邊風口處,如今已是幾個人還合抱不攏,長勢森森然的當年那“九棵木麻黃”沙地里,曾經是“治沙小鬼”,年已76歲的林財平和他兒子林進興介紹道,當年的風沙危害有多大?全東山島,解放前就有11個村莊,被風沙掩埋;湖塘村一帶,原本有7個自然村莊叫“七蔡”,就被風沙埋掉“三蔡”。
就在植樹造林那些日日夜夜里,“谷書記經常騎著自行車下鄉,隨身帶著一把鋤頭、一個手電筒和水壺,白天和群眾一起勞動,晚上開座談會,吃的是厚葉菜和地瓜梗熬的粥,睡的是地鋪。有時回到縣里都12點多,食堂的炊事員要給他生火做飯,他說,有剩饅頭就好,我泡開水吃!敝熵斆f動情道。有一次,為了探查風沙口,谷書記帶著縣里干部和林業科技術人員,拄著拐杖一腳深一腳淺地逐個查明。風沙一吹,滿嘴是沙;他吐掉沙子決絕道:不治理好風沙,就讓風沙把我埋掉!
“有一次,我看到谷書記在海邊種植木麻黃,累的倚靠著鋤頭柄。我感覺,谷書記應該是又累又渴,便跑回家里,拿來一碗地瓜稀粥,遞給谷書記。他見我這個小鬼頭如此懂事,便撫摸著我的頭說,‘謝謝你,小鬼’?吹焦葧浉吲d地將那碗粥喝完,我也很高興!蹦悄陝倓15歲的林財平敘說起這件往事,心底里特別欣慰。
在當時種植木麻黃的火紅年代,湖塘村蔡海福、白埕村林文結林龍光、南埔村吳銀香……一位位本來默默無聞的農村人,成為谷文昌的摯朋好友,親如兄弟,情同手足;成為華東區造林模范、福建省農業先進集體代表,展現出東山人抗擊風沙,綠化海島,改善生態環境的群體風范。
谷文昌這位出生于河南林縣的打石匠,“不帶私心搞革命,一心一意為人民”,詮釋出一位共產黨縣委書記的入黨初心。因而,在東山廣大干部群眾的心目中,谷文昌植樹造林,不僅改變了東山島的自然生態環境,更留下了一筆寶貴精神財富。
“舉首不見石頭山,下看不見飛沙灘,上路不被太陽曬,樹林里面找村莊” ,谷文昌當年描繪的愿景,已變成現實;如今的東山,天藍、海碧、沙白、林綠,不毛之地已變成郁郁蔥蔥的生態旅游海島。谷文昌惠及子孫后代的植樹造林,在老百姓心中樹起了一座不朽的豐碑,留下了蘊含著時代特色的寶貴精神財富。
來源:中國綠色時報